3774808 发表于 2024-4-6 05:08:41

懂你(致爹娘,致所有朴实的父亲母亲)

  跟娘通完电话以后,住处就停电了。
  用冷冰的水胡乱洗漱一通裹得像个粽子就钻进了被窝。K市今年的冬天出奇寒冷,爹爹娘亲所在的六盘水,低温要更甚这里好几倍吧。
  我把脸埋在被子里,回想起刚才电话里传过来的娘亲瓮声瓮气浓重的鼻音和爹爹在旁边频繁不断的咳嗽,止不住泪流满面,怎么拭都拭不完(我便是这样一个人,感动时有泪,不安内疚时也有泪)。
  对爹跟娘,我心里,更多的,是内疚不安。
  爹与娘是老实本分的五零年代末六零年代初的中国农村公民,有着厚重传统的“三纲五常”观念,对我们姊妹要求极其严格,儿时,稍不听话反叛,没少挨皮肉伤皮肉痛的责罚。
  其实,爹也不算纯农民,因为爹是靠经商来养家糊口,娘亲只管我们的衣食住行。原来娘亲是不用承担任何经济负担的,直到06年以后爹身体欠佳,娘亲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顶梁柱”是一个非常辛苦的“职业”,娘亲就这样无怨无悔支撑起了整个家。这么些年,她承受的压力操持的大小事务,如果按件计,应该可以像香飘飘奶茶一样,围着地球绕一大圈了。
  也正是这样,娘亲变得刻薄、挑剔、小气、狭隘,我的逆反期脾气倔上了天,打心底看不惯娘的种种做法,尤其是丁点小事要夸大扩张的怨念思维,只差没有与娘吵得天翻地覆不可开交。
  最严重的时候,我摔门摔眼镜,闭口不与娘说话。
  直到我参加工作,一个人在外面租房,打点自己一个人的生存,对,就我一个的生存。加班,熬夜,生病时一个人去医院,出差、晕车呕吐,接任务卡,按业绩领薪水,为感情争吵赌气大夜里跑在街上掉泪,为房子为未来焦虑计划、、、、、、就我一个人,只管自己一个人,还时不时“财库”亏空,情绪失控,好些时候活得一团糟。记得工作后我给过爹一次钱“老爸,拿去零花吧。”爹爹原本是笑眯眯要伸手接的,娘厉声制止“你要她的钱做什么,我们又不差什么,她一个月要交那么多房租,还要吃饭,有什么钱!”就这样,那不多的几张红钱又转到了我的手里。我与娘去逛街,我给爹买了套睡衣,第二天去超市买特产带给同事,娘争着把我付钱“昨晚你爹的睡衣不是你开的?你的房子在哪里也还不知道。要会省着点。”
  反叛期过了,回过去看,儿时爹带弟弟和我出行,在路上爹爹为陌生的老奶奶背小麦,爹说“年轻人,有的是力气,人好心好终身好。”,娘亲是春燕,居家用品,逢时逢节一点一点样样添置备齐,要找什么都不缺。在外寄校吃得差,初中时期我瘦得像根竹竿,娘亲就是一只老燕子,一到周末返校,我们的背包里塞满了饼干,娘亲自己炒的灌装油辣子、、、、、、恰碰到爹去学校,娘就切下一片一片腓薄瘦精的火腿,拌在蒸得软香的糯米团里,爹带到学校时,拿到食堂阿姨家再蒸一下,那怎是一个“香”可以形容的美味啊。
  好容易盼到周五,刚回家那一顿,我常常是吃了放不下碗的,晚上睡觉前就听爹跟娘边看电视边嘀咕,大致是讨论我是不是在学校吃不饱,饿惨掉了,脸都小得脱行。
  爹的中庸爹的大是大非看淡泊,爹的知足者常乐,爹的凡事要靠自己,爹的打铁还要本身硬、、、、、娘一手细密整齐的针线活,不怕辛劳早起晚睡的忙碌身影,精打细算来筹备几个孩子的吃穿用度;再后来,儿女纷纷参加工作,婚嫁赔礼,没有一样娘亲落下过。爹与娘,朴实的爹娘,成了我永远翻阅不尽的书卷。
  我时常在想,娘是不说责任不说担当这样的话的,因为娘亲不是知识分子,她的世界里没有那么多标准的定义。
  她只会说“我吃过了,你们吃。”,“你们去玩,我守家。”,“你们先睡,我洗点菜zha(方言,闷之意)酸菜,火好得很。”,“灰得很,你不要来整,注意你的脸别弄过敏了。”,“我的衣服多得很,不要再给我买什么,买来我一定要骂。”,“腰杆不疼,没有感冒。”、、、、、、
  中国的母亲,像贵州云南这一带边境地段的母亲,她们就是一头永远不知疲倦的耕牛,我的娘亲,就是万万千千这样普通的60年代初的妇女之一。
  一个女人,她不是不会爱自己,而是她把爱别人当成比爱自己还快乐的一件事,当成一生的使命来践行,那是何等无私伟大!
  这样的品德,是在娘的世界,也许哪一天,我能体会到娘的快乐,而不是见她无法走下坡路的膝盖就埋汰她不知道爱惜自己躲在背后心疼难受。
  因为,娘跟我们不一样,我们累可以撒手不管,早上可以赖床不起,不生火不做饭,可以赌气跺脚拉起一张臭脸。娘,永远是家里睡得最晚,起得最早的人。
  “那是不一样的人生,也许娘认为,这就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创造的价值,那是另一种无法估量的意义。辛劳不是终点,是希望的力量。”我也只能这样,这样安慰自己,安慰一个远游在外,记挂娘亲却无法为她打上一盆热水替她泡脚的不孝之女。
  对于爹,我更多的是惧怕他的威严,索性回避。反正在家里,虽是幺女,却还有年龄相差很近的弟弟,狭隘的我一直认为我的出生是一个非常尴尬的排位,容易被忽略。加上与生俱来的特立独行不肯妥协擅作主张根植在我的每一次决定每一个举动言行里,在与他辩驳公考不公考的那一时期,爹一度失望生气地说“我是白白养你一场了,我管不了你就不管。”。
  在爹面前,我理直气壮端起碗吃饭,慢条斯理捡菜吃得脸不红心不跳,倒是他,原本端起来的碗,一口饭也没有往嘴里面送。直到我一个人坐上出租车,在后排旁若无人地嚎啕大哭。爹是奔六的老人了,因为那次大手术后来身体一直欠恙,他看上去要比同龄男人苍老一大截,而就是这个老爹无怨无悔负担了我二十几年生存里的所有。
  后来,家姐说起,爹跟他们吃饭时,伤心得几度哽咽。
  这件事,也成为我一三年里最内疚不安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努力工作,似乎要急于证明什么,向爹证明他没有白养我一场。
  这个世界上,能不计较我暴躁易怒的脾气,能不要我回报,管我的天管我的地,管我饭碗管我穿着打扮的男人,只有爹吧。
  我固执地认为,爹是偏心的。所以,我可以跟他争吵,做不到家姐那样对爹耐心柔和。
  而就在昨天,冬月二十六,大晚上了我还在捯饬折腾新到手的小米3,怎么也连不上电脑,传不了文件,满心焦。娘的电话突然打过来,我接起来还没喂出来,就听到娘说“你跟她讲,你自己讲,你不信我就算。”“猫猫,明天是你的生(方言就都这么说),你买点好吃的吃,衣服穿厚点,莫冷着。”爹的感冒没有痊愈,鼻音依然有些堵重。
  “老爸,你记错了,明天不是我的生。”虽被电子产品折磨得花了眼,我还算清醒。
  “我就讲,你会认不得?你爹偏偏要我给你打电话,他个老昏君。”娘抢过电话与我说道。
  “我翻着黄历的还会错!我好长时间之前就翻了记着的了。”爹跟娘吵了起来。
  “姑娘,就是明天,我记得没有错。你买点好的吃。”爹依然那么固执。
  没有办法,我也不想再辩驳,电话那边的爹跟娘是争吵起来了。
  再后来,半个小时以后,爹又打来电话“姑娘,是我记错了,你妈讲的是对的,莫冷着,注意安全。”
  “所以,你要听我妈的,莫跟她争,好男不跟女斗,老爸是绝世好男人。”我在电话里笑着回父亲。
  爹翻着黄历记我的生日,大晚上打来电话只为叮嘱我不要忘记,买点好吃的吃,莫冷着,为此还与娘争吵,挨娘一顿数落。
  爹也提及了我的感情问题,这是他第一次与我谈这个问题,爹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地说起来。
  我在数着日子,数着别的男人的生日的时候,爹在为我翻黄历;我在没有计划不会规筹时爹在担心我的生活;我在K市冷得跑去超市买电热毯加在床上时没有问候爹娘,他们打来电话,二老双双重感冒,咳嗽个不停歇。
  爹,翻着黄历提醒我过生日的爹。或许,爹一直很疼我,就像儿时生病,爹把我架在他脖子里往医生家扛,我双手紧抱住爹的头;那时,爹是我的整个宇宙。
  是的,也许爹爱着我这个唯一长得像他的小女儿。只是,我不知道,愚昧的我,后知后觉。
  再或许,我懂得爹与娘的付出,也珍惜着爹和娘,不知道爹与娘晓得不晓得。
  不过,话又说回来,爹与娘,似乎从来没有计较过,计较过我的顽劣我的抵抗我漫长的反叛期。在他们的世界里,只有付出,无怨无悔的给予。
  爹与娘,是我的老天使,也是我生命里最璀璨温暖的灯,不论我曾有过多么绝望无助的时刻,只要想到爹和娘,想到爹握在手里留给我的开心果,想到娘往我碗里夹菜的那双筷子,爱就都会在我心里蔓延开,成为一朵永不凋零的圣洁白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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